短短2600多字,看完一個60歲養豬人的一生,未免有一些感傷,生活從來都不是那么容易,養豬的酸甜苦辣,快樂與成就也都在字里行間,養豬人,辛苦了!奉勸養豬人,選擇前慎重,過程中努力,選擇后堅持。
童年的記憶是朦朧的,唯一不能忘卻的是家里養了兩頭豬,一頭老母豬,一頭大肥豬,年復一年?蓜e小看這兩頭豬,它是家里唯一的經濟來源,兩頭豬能掙一個整勞動力的工分,老母豬一年下兩窩豬,出了滿月,我跟著父親推到集市上把它們賣了,到年底再把大肥豬送到食品廠。說是大肥豬,也就130—150來斤。這兩窩小豬,再加上那頭大肥豬,一共也就賣200來塊錢,這就是我家一年的現金收入,7口之家,稱鹽打油,看病穿衣,人情世事就全指著它了。記憶中豬圈門口有兩口大缸,夏秋粉碎好的麥秸漚在里面,冬春粉碎好的玉米秸漚在里面,發酵好了,每次喂豬挖上兩瓢,給它抓上一把玉米面,再倒上刷鍋洗碗水,一攪拌,把豬放出來,只聽到咵咵、咵咵的吃食聲。我唯一能干的就是禮拜天推土墊圈,放了學跟小伙伴們上坡打豬草。小孩貪玩,有時天黑了豬草也沒打上,就到生產隊的地瓜地里掐上一籃子地瓜秧,要是讓看坡的逮著了,先挨上兩耳刮子,再送到生產隊飼養場喂耕牛;氐郊疫得罰不準吃飯。那個時候停課鬧革命,也無書可讀,喂豬成了我唯一的營生。
1974年夏天我高中畢業,成了家里唯一的整勞力(父親是殘廢軍人不能干重體力活),一天也能掙10個工分了,我唯一期盼的是能有個掙錢的手藝,因我在校學工學農時學的是木工,我去拜師學了木匠。可好景不長,不到一年就當資本主義尾巴給割斷了,我只能回到生產隊去推那獨輪小車。1977年我成了公社農具廠一名一天8個工分,一月15元工資的亦工亦農工人,干的是鍛工。
1977年冬季國家恢復高考,我急匆應試,名落孫山。1978年這回我多了個心眼,不能再考大學了,還是先考個中專吧,先把農村戶口變成城市戶口再說。我如愿以賞,上學三年,學的是石油煉制專業。
1981年畢業,分配到一家國有大公司工作,先從操作工干起,一路走來,憑著我的執著、能干、好學、認真,吃苦耐勞也算留下了一串閃光的腳印。1988年提干,抓過生產,干過行政,搞過政工,還被評為公司2000年度勞動模范。
在那全民下海的年代,我也曾動搖過,眼熱過,嘗試過。1996年當我走到青州市黃樓萬紅花卉時,我看到了商機。10月我北上丹東,購得3萬元的杜鵑花。11月我只身南下廣東購得7萬元的花卉,抓住春節年宵花的時節,全部賣了出去,利潤7萬元。
改革開放三十多年,人們從衣食住行,到精神面貌都發生了翻天復地的變化。特別是我們這代人,在年富力強的時期,正趕上了掙錢的黃金時期。而我卻與豬結下了不解之緣,用“癡迷”二字真不為過。也許是童年的記憶,也許我根子里就是農民,從1996年開始養豬,20個年頭了,沒有禮拜天,沒有節假日,也不知有多少個不眠之夜。每當走進臭氣哄哄的豬場,穿上破衣爛衫,性情陡起,干勁倍添,這里有收獲,有甜美,也有無盡的辛酸。
起初,因我是業余時間養豬,只能搞專業育肥,為了購得仔豬,我利用節假日,走遍了山東境內的萊蕪、臨朐、悅莊、石萊、紅沙溝、三十里、四十里、莒縣、胡集等仔豬市場。因我時間有限,為了多購得仔豬省幾個錢,我曾四次遠赴江蘇的沭陽、東臺的四灶去買仔豬。在山東境內買仔豬,一般早晨3點來鐘就出發了,到達目的地后吃早飯,午飯根本沒時間吃,只能等到傍晚返程的路上,湊合著吃點。晚上10點來鐘才能到家。去江蘇,最快也得兩天。記得有一次,臨行前沒有告訴老母親是出遠門去江蘇買豬。第三天的半夜當我拉著豬走近村口的時候,看到老母親站在路旁瑟瑟的春風里,翹首以盼,我心頭涌上陣陣酸楚,當我拉著母親的手,往豬場走的時候,方知母親已經在這等了我兩個晚上了,我不禁淚流滿面。
2003年鬧sas,我帶著一部車,從萊蕪買到石萊,一頭仔豬也沒買上,到處都在封道,堵路,消毒,外來車輛不得入內。
那年,我聽說江蘇東臺四灶的仔豬體型比沭陽的稍好點,我乘車直撲四灶,果然是稍好點,個頭也稍小點,可那地方的要命規定可真是害死人了。豬選好了,錢也付了,裝車的時候,獸醫站的人來了,非要防疫注射豬瘟疫苗不可,你給他下跪塞錢都不干,針是必須打的,而且用的還是連續注射器,一個針頭打到底。147頭豬,拉到家不出半月,死掉了48頭。
還有更慘的一次,2005年9月13日,我到樂陵胡集仔豬市場買豬83頭,小豬是真好,市場管理也很規范。小豬養了半個月長勢喜人。可哪知道那年全國山河一片紅,到國慶節就開始發病了。我過節七天假,把周圍稍有名氣的獸醫都請到了,光藥錢就花了一萬多,豬開始出現陸續死亡,不出一個月死亡77頭,死豬埋都沒處埋,扔都沒處扔啊。
還有那年,四川出現了鏈球菌事件,一開始還沒感覺到什么,等我那批豬長大了賣豬的時候那可真叫慘啊,貴賤賣不出去,托關系走后門,自己找車把豬送到了屠宰場,屠宰后經他們白肉紅肉的一算賬,毛豬才折合2.55元一斤!
2006年開始我自繁自養,2008年我內退成了專業養豬戶,這期間遇到了高熱病,出現過母豬大面積的流產,死胎。也遇到過流行性腹瀉,7窩小豬一頭不剩。更碰上了2010年的低價虧損6萬元。也遇到了2012、2013、2014連續三年不掙錢。
兄弟、姊妹看到我就說:別養了,你圖個啥?又不缺錢花。同事、朋友看到我就說:你怎么養豬呢?流露出很不理解的神色。同學們聚到一起,我養豬總會成為主要話題,盡管我強打精神、眉飛色舞的講著他們不知道的養豬故事,從同學們的眼神中總會看到鄙視的目光。有時候我也感覺到有一種莫名的凄楚時不時的涌上心頭,暗自思襯我這到底是圖的個啥?每當看到用自己十幾年的心血一磚一瓦打造起來的豬場,看到產床上那一窩窩活蹦亂跳小豬,成就感油然而生,這是一份事業啊,我生活的多么充實,多么自豪!
就是這份“癡迷”讓我一年365天沒有休息日,就是這份“癡迷”讓我在尾骨骨折的情況下,只在家里躺了三天,就忙碌在了豬場。還是這份“癡迷”當人家都在股市里忙碌,敲擊著鍵盤掙大錢的時候,我卻在電腦前翻讀著一條條有關養豬的信息,治療豬病的程序和配方。還是這份“癡迷”,當同事們貸款買樓炒房的時候,我卻把養豬掙的那幾個錢,再次投向豬場,添置設備,擴建豬圈,夢寐掙更多的錢,買一套上百平方米寬敞明亮的樓房,卻怎么著掙也沒有樓價長得快,養豬買樓或已成為夢想。
我早已宣布,從今年4月停止配種,逐步退出養豬這一行。一是疲憊的身體,已經告訴我,需要休息了,對身體的虧欠,是會受到懲罰的。二是環保的壓力,已經逼近我的豬場。三是雇工越來越難,一月2500元,已經很難找到像樣的養豬幫工。
我經常勸“年輕人請不要養豬”。如果你很年輕,正想涉入養豬這一行,或者已經初涉養豬這一行,沒有“套牢”,當你認真讀完這篇帖子后,或許會對你有所幫助。